今年二月,我发了一篇来稿《逃离武汉的内蒙姑娘,陷入了另一场封锁》。
第二天,作者娜仁就接到了影视圈多路人马的电话,说要把她的故事拍成电影,还要带她上戛纳。
娜仁有点懵,委托我帮她处理这件事。
后来,这个稿子被一位导演买下,准备进行影视改编。
最近,这位导演去了娜仁家实地采风。
娜仁记录了这一过程,有点囧,也有点好玩。
说实话,我有点嫉妒。
写了这么长时间的文娱风云,我还没认识啥导演,人家一篇文章就要进军影视圈了。
以下为娜仁自述。
过年时候写的一篇文章,意外火了。
叉少告诉我,光是在他的叉烧往事上就有一百多万阅读。
文章刊发第二天,我接到了很多导演编剧的电话。
我像误闯了某个传销组织的宣讲会,对面跟我慷慨激昂描绘着未来即将走向戛纳的蓝图,夸我有灵气,文笔幽默有画面感,遗珠蒙尘,是埋没在民间的天才编剧。
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起了几分警觉。
这样夸我是不是想骗我的钱?一想到自己现在没钱可骗,才没挂电话。
内蒙零下十几度的大冬天,我蹲在外面,平均每天接电话两小时,只有一只狗陪我。
我不敢在家里接,被我爸妈听到有人要带我上戛纳,可能会直接报警。
电话内容大同小异。
“你这个文章我们非常喜欢,想尽快开机。
那谁谁谁你知道吗?某某某电影你看过吗?” 我觉得我应该看过,但我真的没看过。
不是导演不出名,是我真的很少看电视剧。
像白痴一样连续说了几个“不知道/没看过”之后,我选择假装自己知道,用尽毕生的演技表演:哦~我看过看过,知道知道。
几番商业互吹之后,他们表达的重点就是我很喜欢你,我要买你的故事拍电影,我很有实力,你愿不愿意。
这应该算是我前三十年人生的高光时刻了,出道即巅峰,写的第一篇故事就要被人买去拍电影。
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哪有拿屁股接的道理,怎么可能不愿意。
谈价钱的事交给了叉少,我对这件事保持零期待,娱乐圈的事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对于版权到底能不能谈成,能卖多少钱,这些遥远的事,我不关心。
没想到,居然谈成了! 说要带我去冲击奥斯卡走戛纳的导演没有后续,掏钱的是一个我没接触过的导演,姓曲。
叉少把钱打到我账上的时候,我还在放羊,碰巧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面对着黑屏的手机,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一口气从山上跑回家充电开机,查帐,真的到账了。
加上曲导的微信后,我暗搓搓地想问一句:大哥,你是不是有点冲动消费了? 对金钱的渴望抑制住了自己的憨批心态,此刻我奸商附体,捂紧钱包,决定买定离手概不退换。
曲导后悔也没用,这可不是5斤羊肉,说退就退。
我甚至都没顾上看这个导演叫啥名,有啥作品。
这个故事能不能拍成电影,会不会红,我都不关心。
对我而言,到这一步就已经是中大奖了。
5月12日,曲导给我发消息:北京解封了,我想来见见你,方便吗? 我挺想说不方便,但考虑到人家毕竟花了钱,只能硬着头皮答应:“来吧,方便。
” 曲导坚持想去我们村儿看看,看看我描写的环境,我内心一百万个拒绝。
我家的那个环境,实拍就能轻松登上水滴筹榜首,还不会被骂诈捐的那种。
家里条件真的很差,爸妈从牧区搬回来,将就住在爷爷三四十年前盖的土坯房里。
院墙塌了一半,墙皮被羊啃的坑坑洼洼。
我爸又是个能将就尽量不讲究的人,一个狗窝盖了三年,最终还是拿一口破锅加板子搭了个简易窝。
我跟爸妈说,曲导要来村儿里。
爸妈以为我在开玩笑。
“来这儿干啥,啥也没有,吃喝玩乐进城,看草原回牧区。
来村里干啥?” 我爸妈很有意思,虽然没钱也没什么社会地位,但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铮铮傲骨。
不哭穷不卖惨,不占便宜不沾光,有钱的不巴结,没钱的不看扁。
在这个年入千万还喜欢对着镜头哭诉自己不容易的世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我们村以前有个矿,每年都会有很多大老板来开矿。
每次来开矿的,村里的姨姨就像瞅到了金元宝,上赶着看看有什么地方能沾点光。
我家有机井,矿上需要用水,就经常来拉水。
老板要给我爸钱,他不要,说水又不要钱,这钱不能收。
越是这样那老板越不好意思,经常给我爸拿烟拿酒,我妈再回礼点羊肉和土鸡蛋咸菜,值钱不值钱的有啥送啥。
一来二去矿老板跟我爸成朋友了,开着路虎来我家小破房里喝便宜的草原杯,抽我爸几块钱的红塔山,眯着眼睛说:这么多年,很少有人不想着从我身上捞点好处,在你这儿居然还实现礼尚往来不办事儿了。
现在当地就我们一家不是精准扶贫的对象,因为我爸看了一下政策,说咱们不符合贫困户的条件,就自动放弃了。
有条件比我们家好的人,头一年评上第二年又被刷下去,就疯狂上访告状。
然后游说我爸:“你姑娘不是很会写文章吗?发上网就啥都有了。
” 我爸拒绝,他经常给我灌输一个很质朴的道理:人的福气都是恒定的,为了占点小便宜就把福气用光,不值。
攒着,老天爷会给你一个大惊喜。
男朋友第一次来我家,带了不少东西。
结果我被我爸拽到炕上,一个个扫码算价格,然后以上门红包的方式还给他,还额外加了不少钱。
我们这儿不流行包红包,家里也没红包。
我妈从一个破柜子底下掏出一个拉链都拉不上的破包,拿出厚厚一沓现金,把我男朋友吓了一跳,死活不肯收。
就这个上门红包而言,他收到的是其他人的三倍。
我示意他收了吧,我们家一直都是这样,很穷但很大方。
送礼从来都是有来有往,等值交换,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曲导坚持要来,一开始我直截了当说家里环境不好,不宜待客,敬请理解。
曲导说他是新疆人,小时候也是这样的生活环境,不会出现任何不适应。
我只能跟他强调,我家很特殊,爸妈年纪大了,要退休了,才从牧区回了村里。
国家盖了新房子,他们闲不下来,还想养点羊就不愿意搬。
家里条件不具备代表性,别瞎拍。
曲导说,这样的坚守才有意义。
好吧,那就来吧。
曲导来的前一天,内蒙八级沙尘暴,家里的房梁差点被挑了,原本就破败的环境达到历史顶峰。
为了发货便利(帮家里卖羊肉),这段日子我一直住在哥嫂家。
早上六点半我妈就给我夺命连环call:“你确定要来咱们家吗?要不要杀羊准备饭啊?人家吃不吃啊?” 我迷迷糊糊的说:“你先备着,吃不吃是他的事。
” “人家不想在家吃,你就带去旗里吃。
”我妈担心曲导不想在家里吃,碍着面子又不得不吃。
曲导预计下午两点到,中午,我准备先去预定一个吃饭的地方。
走到饭馆门口,迎面撞上饭店阿姨开开心心地摘下袖套,骑着小电动回家。
我突然想到,旗里的饭馆现在严格按照标准时间营业,9点之后没早餐,1点之后没午餐,晚八点之后全旗没饭。
不死心的我进去看了一眼,烟熄火灭,厨师都去睡觉了。
我给朋友发微信:江湖救急,后旗现在还有没有有饭的饭馆儿? “我看够呛,我帮你问问火锅店还开不开门。
”五分钟后朋友发来微信:“都关门了,带着大导演去吃汉堡哇,尝一尝我旗啃得起汉堡。
” 这...不太合适吧!我只好给嫂子打电话:"全旗没饭,赶紧烧点茶,把能摆的点心都摆着,醒肉炖骨头。
" 正说着,一辆京P的车子已经停在我跟前。
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纯黑色的T恤,带着大墨镜,光头,热情朝我挥手。
摘掉墨镜,浓眉大眼笑眯眯的,应该是个好人。
曲导原来是70后。
我一直以为,买单的应该是一位刚刚开始北漂逐梦的年轻导演。
有可能还是家底厚实,出不了名就要回去继承十亿遗产的那种热血青年。
我始终觉得,只有很理想化的新人才会为情怀买单,掏钱买一个公众号故事的版权,还要大老远跑到内蒙来见作者。
知道曲导的年龄,我默默反省了一下之前跟他的对话是否有点放肆,连个尊称都没用过。
又暗自窃喜,还好没说出那句:哥们儿,你是不是有点冲动消费了。
来到哥嫂家,曲导和摄影老师进去跟我侄子聊天。
趁着空档我和嫂子偷摸在厨房准备,尽量不让人看出我俩是在临时抱佛脚。
嫂子塞了几包奶茶粉给我,假装烧了茶,慌乱地把黄油饼、各种奶制品和点心果子摆在盘子里。
我从箱子里拆了一包牛肉干,尽可能把茶几铺满。
拿酸奶拌了两碗炒米上桌,安慰自己:这也是内蒙特色,非正餐嘛。
曲导和摄影老师像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我拿啥他俩吃啥,然后就是一顿商业互吹。
“嗯,好吃好吃,真的好吃。
”人家越给面子我越觉得尴尬,招呼不周。
闲聊了几句,我才问曲导:“您之前拍过什么电影呀?” 曲导一脸惊讶:“你都没查过我么?” 我摇摇头。
“你把自己的作品卖了,都不看看买家是谁?” 曲导告诉我他的作品之后,我差点尖叫出来。
他拍的作品我是真的看过,不仅看过,还特别喜欢那个电影,豆瓣评分8.4分,《孙子从美国来》。
有缘的人,总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相遇。
我从未想过,来找我的导演,居然是我最喜欢的电影的导演。
那部电影取景在陕北的一个小农村,和我家的环境有很多相同之处。
我曾经激动地跟男朋友介绍,你看,这是土炕,我家就是这样的,我家的门也不能夹核桃,会掉的。
我更喜欢的是导演对于农村生活的刻画,那么生动有趣。
留守在农村的老头,并不是孤苦无依的孤寡老人,儿子有自己的梦想,老人也有自己的坚守。
大部分人都认为只有去城市才有更好的生活,留在农村的人就是愚昧落后悲惨的,眼巴巴等着外来人的救助。
村里也有好风景,村里的老人也有大格局。
电影的基调映射导演的人格,那一瞬间,我心头卸下一块巨石,整个人都轻快了很多。
心想,走吧,我带你们去我家,我家特别好玩。
偷偷给我妈发消息:“家里备饭了吗?” “煮了肉,烙了饼。
” “咱们喝点茶休息休息,尝尝我们这儿的零食,垫吧垫吧。
等下就直接去我家吃饭吧,我妈煮了肉。
”我迅速给自己洗脑,原本就是这样的安排,多么合理,毫无逻辑bug,完美。
路上偷偷百度了一下曲导的个人资料,截图发给我妈:“大导演诶,你姑娘太争气了。
” 开车路过新农村的时候我还是特意介绍了一下内蒙这些年的发展,然后再次强调我家是特例。
曲导说他之前去西藏一个老乡家里,也是破破烂烂的,临走的时候他还准备留点钱什么的。
结果当地向导告诉他,人家有两百多头牦牛。
我笑着说对对对,我家虽然没有两百多头牦牛,但也还凑合,不用接受捐赠哈。
老远就看到我爸妈在村口迎接。
我爸没去放羊,羊都在家关着嗷嗷待客。
连狗都被拴起来了,我爸还换了一身新的工作服,我妈那个被各种嫌弃的外套终于脱了。
门口堆着刚拉回来的砖,准备修葺前一天被沙尘暴临幸的院墙。
我妈局促地迎接:“你看看我们这儿灰的,这村儿已经没人住了,跟讨吃殿似的,也没修理。
”曲导和摄影老师从后备箱大包小包拎东西,我妈撇了我一眼,跟我耳语:怎么还让人买东西啊,买的啥啊,你也不管管,来就来了,还买啥东西。
天地良心,我也不知道他们买了东西啊。
拎东西进门,我妈一路都在骂我:知道人家来不提前预备饭,后旗那么大,不能提前在饭馆买了准备着。
家里认真打扫过,玻璃擦的锃亮,不知道擦了多少遍才能擦出那种效果。
炕上放了一包刚刚拆封的中华烟,应该是我男朋友来的时候买的。
家里的烟分几种,我爸平时抽几块钱一包的红塔山,来客抽的是二十几块钱一包的黄鹤楼。
这条中华烟一直被我妈压在柜底,今天算是等到了它该接待的贵客,重见天日,但我很担心它是不是过期了。
地上支起了一个小饭桌,摆了几个小板凳,一盆大骨头。
黄瓜洗的晶莹透亮,连筷子都换了新的。
我妈像复读机一样重复:“我们这儿已经没人住了,破破烂烂的,没修。
”曲导听不懂方言,一脸问号看着我。
“还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解释这个环境的形成原因,避免你产生想捐款的念头。
” 我带曲导参观了一下小破院子,看了一下我爸的鸽房,和院子里的小羊羔子玩了一会儿。
家里的大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墙上和曲导对视,曲导赶紧拿出手机拍,还指挥公鸡把头抬一抬。
大公鸡也有一颗想成名的心,居然还挺配合,走到一个非常上镜的地方,嗷嗷叫了几声。
我家院子里有棵果树,结出来的果子叫沙果。
我问曲导,你吃过沙果么?曲导摇摇头,好像没吃过。
沙果是一种很不值钱的果子,以前才几毛钱一斤,但我特别爱吃。
我家还在牧区的时候,这个院子种了三棵沙果树,现在回来了,腾了一半的地方盖羊圈,砍了两棵。
以前我爸每年都会抽时间回来摘果子,挑拣出一部分好的放在地窖里,能存好几个月,等我放假回来了还能吃。
剩下品相不好的,我妈仔细洗干净,把长疤烂皮的剜掉,切成片,晒成沙果干给我。
第一次在课本上看到沙果,是肖复兴写的《荔枝》。
也是,一盘沙果伤痕累累,一盘荔枝玲珑剔透,对比过于鲜明。
说实话,自尊心与虚荣心齐头并进,我觉得自己仿佛是那盘丑小鸭般的沙果,真恨不得变戏法一样把它一下子变走。
母亲端上茶来,笑吟吟地顺手把沙果端走,那般不经意,然后回过头对客人说:“快尝尝荔枝吧!”说的那般自然、妥帖。
我问曲导还记得这篇课文吗?曲导说有印象,摄影老师说没有,他们争论着,可能还是有年代差异。
对大部分人来说这只是一篇普普通通的课文,但对我来说印象太深了,这段话,我至今还能一字不差背下来。
我爸妈好像就是那盘伤痕累累的沙果,我就像那盘玲珑剔透的荔枝,他们为我感到骄傲,但不想和我在一个桌上。
从小我爸妈就不怎么去学校找我,说是常年和牲口打交道,秃嘴笨舌怕给我丢人:这么聪明的姑娘,怎么会有个憨憨的爸妈。
就算不得不去学校找我,也是隔了一条街。
从初中到大学,我都是一个人去报道,他们说忙,顾不上,美其名曰锻炼我。
但我知道,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怕给我丢人。
我顽强抗争过,一再表明我从来没有这样想,你们不需要这样做。
毕业后,我拼命努力工作,想让他们退休进城。
后来我学会尊重他们的意愿,让他们在自己的舒适区内生活,哪怕在别人眼里看起来不那么体面。
每天骑着摩托车放羊,和其他羊倌聊一下中美局势,日落黄昏,牛羊入圈,小酌几杯,看看抗日神剧,这是我爸的乐趣。
忙完家里的事,急匆匆赶去打手搓麻将,一天十六圈连打半个月不休息,赢了哼个小曲儿,输了晚上再战,这是我妈的乐趣。
我的任务是保护他们的意愿,而不是强迫他们过我认为的好生活。
2016年,羊肉下跌,羊没草贵,已经无法坚持下去了。
在借此机会让他们退休和帮他们解决问题之间,我选择了后者,请假回家开了微店帮家里卖羊肉。
我可以接纳他们可能一辈子都离不开牧区,享不了清福。
我能做的,就是屏蔽一切会让他们感觉到局促的局面。
一开始不愿意曲导来我家,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不想让一个外界的闯入者撕开他们内心的平静,承受不该有的局促不安。
洗手吃饭,一人一碗茶一把刀一根黄瓜,炕上还放了一盆刚烙好的饼。
曲导挤在一个小马扎大小的凳子上开吃,爸妈担心他不习惯,吃不下,偷偷叮嘱我:不想吃就意思一下,一会儿去饭店吃。
但曲导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不适应的,吃了一块又拿了一块。
隐约觉得,他可能还想再吃几块,但又有点不太好意思。
吃完饭,曲导想去看看我放羊的地方。
草场有点大,只能开车过去。
我坐在副驾驶指路,把车指进了还没种庄稼的地里。
“这不会陷进去吧?” “应该不会……吧!”我有点心虚,我只带着羊走过,没带车走过。
一脚油门跑出来,车胎被石头划了一道十厘米的口子。
我尴尬到想当场把自己种到地里。
有惊无险,没爆胎,还能开,勉勉强强开上了山。
曲导对风景还挺满意,说这山是在你们村儿,这要是在北京,就得圈起来收门票了。
他饶有兴致地掏出一把弹弓,瞄着走在前面的摄影老师啪啪啪的打。
我们就着这个话题瞎聊。
“圈块地,挖个人工湖,养几只天鹅,每人分两亩地二十只羊,内蒙特色农家乐。
” “给我一辆摩托车,我和你爸各自负责一个区域巡逻。
”曲导说。
“为啥要巡逻?” “怕逃票啊!” “那多麻烦,搞几条狗啊。
” 山顶有个抗战时期留下来的山洞,摄影老师很想上去看看。
曲导大方的挥手:你自己去吧,多拍点照片,我们在这儿等你。
要是迷路了,我们就先走了,北京在那个方向,你一直往那边走就成。
我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心一横,把原本不太想上去的曲导也忽悠上去了。
走到一半,我果断放弃,原地休整。
按照计划,晚上带他们回苏尼特右旗吃饭,第二天早上去牧区。
八点多到了西苏,他们去办入住,我去隔壁点烧烤。
结果他们差点因为当地防疫政策被隔离。
苏右旗的规定是北京来的人必须有一周内的核酸检测才可以入住,没有就得在酒店隔离等待核酸检测结果,检测要送锡林浩特,可能要隔离两三天。
曲导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以为在开玩笑,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被酒店前台禁止出入,等待下一步指示。
派出所的工作人员赶过来询问出行目的,他们说看了一篇文章想拍电影,来找作者聊聊。
派出所的人一拍大腿,娜仁是吧?当时为了找她,我们把全旗的娜仁都筛了一遍。
说起来也很抱歉,当时我是在察哈尔后旗隔离的。
文章火了,西苏的工作人员又喜又慌,喜的是旗里有个人才,慌的是怎么还有湖北回来没有备案的人。
工作人员态度特别好,说因为苏右旗曾经有过鼠疫,疾控一直都要比其他的旗严格,没有核酸检测的确不能入住。
草原是看不了了,只能原路返回。
又是开车两百多公里,回到后旗已经快一点了,想吃个烧烤的心也泡汤了。
那一天,曲导他们从早上七点到凌晨一路都在开车,只吃了一餐饭,我太愧疚了,在心里暗暗发誓,明天一定要吃点好的。
怕自己起不来,我定了十几个闹钟,七点半起床洗漱完毕在家待命。
等到快九点,还没收到曲导的消息。
吸取了昨天的教训,我直接跑到对面的饭馆,提前把剩下的能吃的都定好。
十点多的时候曲导终于来了,我们点了两碗炒米乌日莫,一壶奶茶,两碗羊杂汤。
曲导对羊杂汤赞不绝口,又加了一碗两个人分着吃。
我骄傲地说,这是我提前过来预留的,不然就被工作人员吃了。
原本想着早上少吃点,然后去乌兰察布的黄旗海看看,中午再去吃那家很好吃的蒙氏火锅。
还特意给我弟弟打电话,让他提前去店里安顿好,我们两点多到,留点吃的。
结果我们错过了下高速的口子,一路向南,开了五六十公里都下不去。
计划好的看海、吃饭都泡汤了。
绕了一大圈,在察哈尔前旗下了高速。
只能在路边找了一个还开门的小饭馆,点了一锅土豆焖面。
比较幸运的是,我们远远看到了黄旗海,一个叫海的内陆湖。
我让曲导赶紧拍个照片,假装来过了。
有了差点被隔离的经历后,曲导说他对意外滞留外地被隔离的人多了几分感同身受:一开始的不可思议,无助,到最后只能无奈接受。
经历了几次乌龙共患难,我已经没有任何商务接待搞砸了的心理负担了。
放肆的在车上给曲导灌鸡汤:人生嘛,就是会有这么多意外,这样的经历才有意思,你看我们虽然走错了路,但也看到了没设想过的美景,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曲导笑笑,你说的好有道理,好像无法反驳,但又好像哪里不对。
-END- 作者:娜仁PS: 娜仁正在创作自己的另一篇故事,感兴趣的朋友可以扫描下方二维码,关注“不可思议编辑部”,过几天即可收到这个故事的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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